獨自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冬天冷冽的風無情地吹來,手腳漸漸地感到無力,一個踉蹌,身體因失去支撐而向旁倒去,在冰冷的柏油路上無力地躺著。
好冷…肚子也好餓…我會死嗎?在這孤獨的地方默默地消失於世……
四肢早已因寒冷和飢餓失去動力,濃重的疲倦遍佈全身,知覺漸漸的被抽離身體,死亡的黑暗正慢慢的席捲上來。
如今我已不期待奇蹟發生了,死在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緩緩闔上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靜心聽著周遭的寂靜和漸近的腳步聲。
腳步聲?這種天氣這種時間的街道上怎麼還有人呢?而且腳步聲越來越大,很明顯是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來。
忽略吧,就讓我安靜地離開吧。
想是這麼想,但當腳步聲停在自己面前時,我還是忍不住用殘餘的力氣張開雙眼,想瞧瞧到底是誰來破壞她那小小的願望。
深色的牛仔褲,鵝黃色的毛衣,脖子上圍著鮮紅色的圍巾,再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女孩的臉。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的雙眼有著濃濃的憐憫。
憐憫?對著我嗎?
正當我感到困惑時,她將手撫上我的臉,輕柔的撫摸著。
好溫暖阿……。我貪婪地將頭埋進她的手掌中,汲取難能可貴的溫暖。小女孩查覺到我的舉動,露出燦爛如陽的笑容,燦爛到…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是有溫暖的。
「小傢伙,妳想要活下去嗎?」小女孩輕柔的問,微偏著頭看著我。
活下去?有意義嗎?沒有親人和朋友的我活著也只是孤單的掙扎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刻,與其活得那麼辛苦,倒不如讓我在這長眠……
身體一輕,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將我抱在懷中。
「放棄生命是不好的喔,所以…就跟我回家,健康的活下去吧!」小女孩開心地對我說,完全無視我眼中的抗拒,輕快地走向街道尾端的繁華地帶。
「得為妳取個名字呢!嗯…要叫甚麼好呢?」小女孩邊走邊皺眉思索著。
不過就是個名字,有必要思考嗎?那只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有跟沒有不都一樣?我悄悄地嘆了口氣,為我這悲慘的命運感到悲傷。
「嗯?為什麼嘆氣呢?話說,妳的臉看起來真哀怨阿,一點都不可愛…」小女孩看著我的臉嘟嘴抱怨。
嫌難看就不要看,又沒人逼妳。我更哀怨了,而小女孩也察覺到我哀怨到快實體化的怨氣。
「唉…就叫妳"哀"吧,瞧妳那濃重的怨氣,都快進化成靈了……」小女孩悶悶不樂地宣布我的新名字。
哀…的確很適合我。
一隻注定孤獨的哀貓。
小女孩叫做林朱,出身於富庶的家庭,由於家庭的環境因素導致她在同年齡的孩童中顯得格外出眾,集優雅、氣質、禮貌於一身,對待長輩謙和有禮,面對晚輩溫柔和善,所以在眾多親戚如表弟表妹表哥表姐堂弟堂妹堂哥堂姊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阿公阿嬤之中獲得相當高的歡迎與疼愛,她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微笑面對任何事物,除了她的父母。
我知道林朱在外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一面都是虛假的,沒有一點真實的情感在裡頭。就像掛上面具般,只露出好的面貌而將陰暗的那面深深隱藏起來。
初次進入林朱家時,我徹底見識到人類醜陋的黑暗面。
推開厚重的檜木大門,豪華的客廳擺設著昂貴的家飾,隨便一樣都是以萬的價格起跳,足以讓普通家庭吃上好幾餐了。林朱抱著我越過寬闊的客廳,漫步走在鋪著羊毛地毯的走廊上,放眼望去,走廊的另一端因為燈光照不太到,所以顯得我們彷彿正在走向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不久,走廊左方出現一扇門。雕飾精美的門默默地佇立在黑暗中,儘管有微弱燈光的照耀,依然帶給人一股陰沉感。
林朱的腳步忽然加快。
她晃動的手緊緊地抱住我,急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中迴響。
我不知道是甚麼原因讓她加快速度,但不停的搖晃讓我感到頭暈。
我惱怒的發出聲音抗議:「喵嘎!」,尖銳的聲音在走廊的寂靜襯托下顯得非常刺耳。
腳步聲停了。
此時林朱正站在剛剛看到的那扇門前。
抬頭,我愣住了。
細嫩的臉孔佈滿冷汗,圓形的大眼充滿了震驚與恐懼,抱著我的手拼命顫抖。
厚重的門「咿呀」的緩緩打開,明亮的光線自門後透露出來,站姿筆挺的男子冷眼看著低頭不語的林朱。
「林朱,說明妳那麼晚回來的理由。」男子跨步走到林朱身旁,像帝王般居高臨下看著我。我動彈不得,被他那強烈的氣勢壓得動彈不得。在他面前我就像孩童般軟弱無力,只能默默的屈服於他,毫無反抗的勇氣。
啪、碰。
男子一個甩手朝我腹部擊去,力道之大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只感受得到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下一秒,整個身體狠狠的撞擊地面。我試著爬起來,但疼痛取代了四肢的控制權,我只能無力的撲倒在地毯上,粗喘著等待痛楚削減。
「還有,把這隻骯髒醜陋的貓給我處理掉。」
「哀!」林朱驚呼,一個箭步想要跑到我面前,但男子早她一步。
響亮的巴掌聲。
林朱的臉上赫然多了個紅掌印。(爽)
「我在問妳話,妳應該做的是回答我,而不是去關心那該死的貓。」
「她是我的貓!」
巴掌聲再次響起。(超爽)
林朱倒坐在地,雙頰的紅腫與疼痛使她眼眶泛淚,但她忍住不讓淚珠掉落。
不能哭…哭就輸了…我要保護哀!
林朱暗暗下定了決心,提起勇氣憤恨的瞪向男子。
微薄的勇氣在接觸到男子的眼神後瞬間消逝無蹤。
殘酷、無情、鄙視、厭惡、憎恨。
眾多的負面情緒充斥在男子眼中,毫不掩飾地對著林朱,就像是看到垃圾般,不屑一顧。(爆爽)
男子蹲在林朱身前,伸出右手掐住她的雙頰,將她硬拉到自己面前。
「妳的貓?」男子冷哼,「沒有我的允許,誰准妳養這隻貓?嗯?」
掐這林朱的手漸漸施加力道,細長的手指深陷進柔軟的臉頰中。
「要是再讓我看到這隻貓,就別怨恨我讓她成為冰冷的屍體。」
冷哼一聲,男子走回門內,在門關起的同時看了我一眼。
殘酷,絲毫無情感的一眼。
這就是人類…如此的邪惡…
逃離這裡…不逃的話就只能等死了!
奮力抬起沉重的四肢,我全力往深處狂奔,身後傳來林朱低低的啜泣聲,但我一點停下來的念頭都沒有。
當生命受到威脅時,是顧不了旁人的,這是天生的自私。
漆黑的夜空,幾點閃亮的星星掛在其中,伴隨著殘破的月亮。
默默的坐在空曠的頂樓,俯視著底下的車水馬龍,街上的人類匆忙的來來去去,每個人臉上掛著幸福的表情。
那我呢?我的臉上……現在會是怎樣的表情?
傷心?失落?抑或是……無止盡的絕望?
無視腹部深深的刺痛,我慢慢的在邊緣走著。
心中那隱約的勇氣,一點一滴地被腐蝕殆盡。
只要一步。往旁邊跨出一步,就可以擺脫這個世界,擺脫命運的擺弄。
閉上眼。我仰起臉感受著微風。
是時候了。
抬起前肢,往旁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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